李晓艳‖盼一场山雨

◎李晓艳

早就盼一场大雨了，只是她迟迟不肯来。于是，在没有太阳的日子里，窗前就多了我驻足的身影。窗外的那些花儿那些树总是恹恹的，打不起精神来，草坪早早就褪了色，蓝色瓷砖铺就的人工池里注了大半池的水，但那水太静了，静得少了灵气。天空灰灰的时候，有鸟偶尔飞过，也是灰灰的，不急不缓的样子，一点儿没有雨前的惊慌，我便失望了，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，捧着杯子，呆呆地望着天，总感觉望着望着雨就来了！

喜欢一种意境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冲畅气势，那时远山会忽然被雾遮掩，白茫茫的润染流泻般的从远处弥漫而来，渐渐地氤氲了近处的山头，又片片缕缕如轻纱般的裹在小桥的木桩上，挂在山户人家的篱间，遮了老树枯藤，掩了黄泥小径，锁了丁香，没了蔷薇……雾气浓了，神秘也浓了，让人多了猜想，欲仙欲梦的！

那山被雾染成了梦！常幻想在那深厚的绿里，在那浓缈的雾中会有白衣仙子，衣袂飘飘，青丝飞扬，低首垂眸，素手琴弦，琴音如泉——那袅袅婷婷的风姿绰影，就掩在雾里。我一直这样执着地相信着，所以我静默凝视，不敢惊扰！

看着，听着——忽然会有风，从山里来的风，挟裹着草气花香和泉溪的湿润扑面而来，扬扬洒洒的带来了花瓣雨，花瓣雨胡乱地飘飞，像小孩子般的任性——不管不顾地赖在发间和衣襟，让人没了办法。这个时候不需去顾及啦！只需闭上眼睛，深深的呼吸，去辨别风里的那缕缕清香就好了！

风是香的，也是润的，更是急的，不讲理的急！长街深巷、水榭楼台、庭院廊道被风注满，那风像是经过蓄积的，满是喜悦，高调但不张扬，热烈但不狂妄，树在风里抖擞了精神，花在风里愉悦地摇曳，那池静水也层层浅浅的有了思想……那风是真有气势的！撒着欢儿地奔来，似浪般，带着润凉没有阻碍地溢满空间，飞扬了窗边的帘，抖响沉默了许久的风铃，乱了人的发丝，扬了人的裙角，四周一下子就不宁静也不空旷了，满满的都是风，满满的都是草气花香，满满的都是灵动。我伸着手想接住些什么，风从指间穿过，像时光样的握不住，但我不失望！

有些凉呢，我抱紧双臂，此时忽然想起了我自己，风中——我的衣袂飘飘，我的发丝飞扬，心中忽然惆怅无比，寞落无边！我在这风里化成了一枚小小的落叶，或一抹散碎的花瓣在空旷里游离，飘飞，想要倾诉，我寻不来素琴，只能任一种甜湿浸润。

天昏昏的暗暗的，我看不见灰灰的黑黑的鸟的惊慌，却能感觉自己的心跳，是要心跳的，在这华美的风里，在这挥洒着无边心事的风里！

一滴甜凉触到唇边，仿佛带着泉音，沁入心肺，那是山的气息！是甘泉山露的凝集么？！还来不及回味，便被扑面的甜凉给淹没了，魂魄被收走了，我化成了雨，化成了清清莹莹的喜悦！雨闪着亮来得有点急，也有着风般的豪放，排山倒海地从空中泻落，跌在房上打着滚儿扭着结儿，又顺檐下或输水管有力度地倾泻！那雾太浓了，迷失了小桥、桩篱，遮了老树枯藤，掩了黄泥小径，也带走了丁香、蔷薇的魂儿……

山雨欲来风满楼！风掩了窗，一切忽然静止，像梦！是梦！

茶香氤氲，像盼一场山雨的愿望在心中弥漫，我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望着天，窗外是一幅会动的画，树在动，花在摇，雨不来，能听到的——只有心跳。